初冬的一个早晨，泰安范镇集市。

我巡视着“一”字儿排开的肉摊，一劈为二的猪肉片儿挂满铁架，三三两两的买主正在光顾着。猛然间，一条白净净的、没有盖章的猪肉片儿跃入眼帘，我紧赶几步走上前。

　　“喂，这是谁的摊子？”我寻找着摊主。

　　“哟，是小李呀，你想打点肉吗？”肉片儿后面探出一颗圆圆的脑袋，调动了面部所有的表情。此人姓韩，40余岁，范西村人，人称老韩头。一年前因欺行霸市、缺斤短两被工商所调销了营业执照。

　　“你这猪肉片没盖验讫章？”我单刀直入。

　　“我今儿是起早赶了个晚集，本想占下摊子后在再到税务所里去盖章，这会儿道上人多，不好走。既然你来了，你就给估个数吧。”老韩头显然在为自己狡辩。

　　“别人都到税务所去查验盖章，你也不能例外。”我口气强硬地说。

　　赶集的人流越来越多，人们好奇地围拢上来。

　　“怎么，不就是几块钱吗？”老韩头说着，随手将一张“大团结”丢在我面前，笑容猝然从他的脸上逃得无影无踪，一双小眼睛紧紧盯着我，“不用写票了，拿去买糖吃吧，别耽误了我的买卖。”说着就要动手割肉招呼买主。

　　泪水顿时涌入眼眶，我平生哪受过这般屈辱，何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，我真想钻出人群大哭一场。暮然，一种强烈的责任感袭上心头，如果第一次交锋就败下阵来，以后可怎么开展工作，怎么圆满地完成工作任务呢？我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感情，大喝一声，“慢着。”

　　老韩头举着刀的手不由得停在半空中，用迷惑的眼光诧异地看着我，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“丫头”税官竟有一股子牛脾气。

　　我耐心地向他讲解了国家税收“取之于民，用之于民”的道理及有关“查验征收”的税收政策。

　　老韩头不知是被我的话打动了，还是被我的认真劲所折服，终于悻悻地扛着白条猪向税务所走去。

　　集市上已挤满了扛麻袋、推车子、挎篮子的庄稼人。我紧紧地跟在老韩头身后，在人群中“挤油”，心里感到一种满足。

　　太阳升到了一竿子高，阳光暖暖地洒在集市上，风缓缓地吹着，唱着胜利的赞歌。

　　写于1992年9月

　　发表于《中国税务报》1992年9月21日第四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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